[分享]金华山记：左福益的年轮

金华山记：左福益的年轮

晨雾漫过石阶时
福益亭的石柱还在数
那些被牛蹄踩软的晨光
他和发小们曾在这里①
把红薯和斗笠挂在山楂树杈
看羊群漫过坡顶
像一团团未拆封的云

山是少年的纸
他们用柴刀在崖壁写诗
字迹被雨水泡胀
长成如今的灌木丛
风穿过树冠时
还在重复当年的吆喝
——那些穿透晨霭的
呼唤……
还在山间回响

后来他的脚步
开始丈量另一种土地
民兵营长的臂章②
在油灯下泛着冷光
他带着队伍走过田埂山坡
把警惕别在腰间
为新政府成立
让库宗乡的门牌
在华山町的晨光里
站得笔直

当组织的指令
像一粒种子落进掌心
年轻的乡团支部书记③
便成了山的拓荒者
大源水库的蓝图
在他的旱烟袋里明灭
炮声与推土机的轰鸣撞碎寂静
夯出第一捧湿漉漉的土
他的脚印便和泥桨
一起凝固成坝基

小源水库的大坝
是他用岁月垒起的诗行
五十年代的风
吹白他鬓角时
锄头还在他手里
长出老茧的纹路
九十年代的夕阳
最后一次照在他背上
像给水库的水位线
添了道温暖的刻度

如今金华山的石凳上
常有游人坐下
看着眼前的两座水库
听山风讲他的名字
讲他如何把自己
种进这片山水
长成大坝的骨骼
长成水库里游动的光
长成孩子们
指着水面时
脱口而出的
——“那是爷爷的影子”

大源水库的波纹里
小源水库的倒影里
金华山的每片叶子
都在续写他的年轮
那些被水浸润的岁月
比石头更坚硬
比云朵更长久


注：
①. 与发小刘玉林等，小时候经常在金华山上放牛放羊。
②. 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他是基干民兵、民兵营长。
③. 新中国成立以后，他是团支部书记，组织上安排他参与筹建大源水库，并担任大源水库驻地七亩村党支部书记，水库成立后担任所长。后来一直在水利基层一线，工作长达四十多年，到上一个世纪九十年代离世。

金华山生态旅游区，位于湖南省油菜花节举办地衡阳县库宗桥镇华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