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蒙山情歌》总序[分享]

吴勇

自从有了人类，就有了语言。自从有了语言，就有了歌谣。横贯云贵川三省的乌蒙山区的民间歌谣源远流长，丰富多彩，浩如烟海，与江河湖汉西域大漠的歌谣相比，又有着独特的山区特色，故名之为“山歌”。乌蒙山区的山歌是劳动人民在行路、砍柴、放牧、割草以及民间歌会上为了自慰自娱而口头创作和传承的民间文艺形式。其内容广泛，结构短小，曲调爽朗、朴质高亢、节奏自由、旋律悠长，往往语言简洁，明白如话，想象大胆，夸张得体，通俗易懂，雅俗共赏，男女老幼皆能传唱。在形式上，汉族山歌中多为七言，颇有前人竹枝词风格。在彝、苗、布依等民族中，除了也为七言外，还有长短句、多行歌谣形式，也都具有简洁通俗的特点。乌蒙山的山歌无疑是纯天然社会生态环境的产物，有歌词为证：“郎一声来妹一声，好比先生教学生。先生教学有书本，山歌无本句句真。”
自从有了人类，就有了爱情；自从有了山歌，也就有了情歌。乌蒙山区的民间情歌，情深意笃、纯洁真挚，有不少作品直抒胸臆。例如：“一见面来就唱歌，妹说情哥是嘴多，情哥不是爱多嘴，爱上妹妹才唱歌。”、“鸡嘴没得鸭嘴圆，郎嘴没得妹嘴甜，八月十五亲过嘴，大年三十还在甜。”更多的作品则重在运用比兴表现手法，将爱情这一永恒的主题推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例如：“妹劝阿哥不要忙，有情地久天又长，为妹好比一坛酒，情哥不到不开缸。”“生不丢来死不丢，要等蚂蝗生骨头，要等白岩生菌子，冷饭发芽妹才丢。”来自民间无所谓作者的乌蒙山情歌，其构思之巧妙，用语之精粹，艺术水平之高超，令听众如饮甘醇，令诗人望尘莫及，是贴近生活的学诗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
乌蒙山的山歌中绝大多数都是情歌。以至于不少人认为山歌也就等同于情歌。此次《乌蒙山情歌》的选编，要求精益求精，重情铭意，旨在发掘民族民间优秀文化，为人民群众输送宝贵的精神食粮，留下随时都可能消逝的文化遗产；每一本书的选编者都将从搜集的成千上万首山歌中遴选，必定丰富多彩，耐人寻味。其精神和功果，必将和乌蒙山一样永存。
毕节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吴勇
二零一六年九月十五日
附件：《杜鹃花节听贵州山歌》说明：此文原拟为本卷序言，因字数所限未排上，现加于此作纪念。
杜鹃花节听贵州山歌
高致贤
　　 1993年中国贵州杜鹃花节期间，我和中国旅游报、贵州日报等一个媒体记者团到百里杜鹃中心花区——大方县普底乡黄坪采风。同行的良师益友们叫我作向导，正是我向他们学习好机会，我就乐得屁颠屁颠的加入他们的行业中，写下这一段文字，向老师们交了作业。
在百里杜鹃中心花区，我们参观了多姿多彩的民族文艺表演，令人眼花缭乱，从花海中飘出的山歌声如丝如缕——山民们开始唱山歌了！
　　 循声走去，只见一群穿着艳丽服装的彝家男女正在林间花下追逐嬉戏。听我要搜集山歌，他们便坦然唱了起来。一位身披察尔瓦，头戴英雄结的小伙率先以“山歌”起兴：
　　 山歌好唱口难开，樱桃好吃树难栽；大米好吃田难种，鲜鱼好吃网难结。
　　 杜鹃花下一位姑娘随声附和：
　　 山歌不唱两年多，喉咙起了蜘蛛窝；今日花山来相会，手巴花树唱山歌。
　　 他们不鼓掌，不打哨，一声“喔呵——”表达出心中的激情。于是，一改先前的推让，一个个像夏日的鸣蝉，你唱我唱他也唱，七唱八唱大家唱。使我听得如醉如痴。
　　 突然间，山后那鳞枝虬干的杜鹃林中，悠然走来一位中年汉子，他边走边唱：
　　 山歌不唱不开怀，磨子不拉不转来；磨子拉得团团转，山歌唱得眼泪来。短短28个字就总结出当时唱歌的情景，足见山歌之精练。
　　 隔山听见妹声音，一山爬上一山听，一山爬到一山望，只听歌声不见人。
　　 东山飘来寻觅之歌，我向“数花峰”上走去，原来是一些外地朋友在花丛中把酒吟唱：
　　 新来阳雀不开声，要等山中树叶青。要等杜鹃花开放，一个山头唱几声。
　　 一个长裙艳服的姑娘接唱：
　　 眼前杜鹃开满山，不唱山歌太孤单；哥有山歌尽管唱，妹来陪你唱三天。
　　 一场自发性的赛歌开始了，我请他们到杜鹃花节搭建的“对歌台”去摆擂。一中年妇女以歌作答：
　　 山对山来岩对岩，满山都是对歌台；妹是桂花香千里，哥是蜜蜂进山来。
　　 是的，唱山歌本是倾吐内心情意，一旦摆擂论个高低，互相挖苦，那就失去山歌的本意了。我们边走边听，不觉来到“醉九牛”垭口，见一老者把酒吟唱：
　　 平原旷野驾山来，天外昂头佛面开；想是此间风景好，欣然独步下篷莱。
　　 一听此曲甚雅，便知不是山歌。问其是唱山歌还是吟诗？他淡然一笑，答曰：“诗也好，歌也行，就算唱的诗歌吧！”原来他是当地人称老秀才的黄克明，正在吟诵《黄坪八景》诗。他说，黄坪八景，每景一诗……
　　 我们转了几个山头，处处听到山歌。我问歌者何来如此歌兴？答曰：“昨天晚上，省人大的禄文斌副主任（彝族）都来陪我们唱歌哩！”是的，昨晚我也听禄主任唱了，但他是用彝语唱的酒歌，我无法记录，还是彝家黄老秀才黄克明翻译出词义：
　　 改革大潮滚滚来，催动百里杜鹃开；万国九州客人到，普底彝家笑开怀！
　　 杜鹃林间的山歌，也如花区风景，自然流畅，清新纯朴。歌者虽不像杜鹃啼血，却为花山平添了许多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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