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子主题:柏油公路从山村通过[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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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3-1-14 05:38
柏油公路从山村通过[分享]高致贤 发表在 荷韵轻香|散文 华声论坛 https://bbs.voc.com.cn/forum-5-1.html
高致贤
我1937年出生于贵州省大定(今大方)县的高枧中坝的一个小山村,村前一坝田,小地名为中田坝;田坝边有一条弯弯的小河,河岸就是一条弯弯的小路。这条小路西北连接八堡和兴隆一大遍,东南接上进县城的小公路。是大方县境内青龙山脉西北边大部分人进县城必走的小路。这条小路经过夹山沟,蚊子冲,山王庙垭口等几大难关才能走上去县城的小公路。 每当我从深圳回大方县城避暑期间,都要到我的出生地——中坝田去观山水而忆旧。近些年来,都是晚辈们开私家车接送我,去时多住在良宗侄家。他家就住在河边的那条弯弯小路旁;而今那弯弯小路已建成连通县城与八堡、兴隆等乡的柏油公路了。各种用途和大小类型不同的车辆,日夜川流于其间,在那里上下车很方便。面对这全省已经实现乡乡通的柏油公路,晚辈们会带着骄傲的口气问我:这与以前你们走的小路如何? 我说:比起我小时候生活的旧社会,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时候的小路与现在的柏油公路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他们对我这概括性的答复不满意,希望我给他们详细讲我小时候怎么样爬山王庙垭口那个陡坡的感受,还用“老人不摆古,小人失了谱”的老话来激发我讲。 一天,我们几代人在田坝中间新建的小广场吃晚饭,晚辈们说“烧起格篼火,讲起古老话”,今天年轻人多,还是请老爷爷给我们讲一讲没有公路的时候,你们是怎样爬山王庙垭口的故事,现在虽然不烧格篼火了,古老话还是要讲的。反正我们家几代人摆龙门阵,又不是开会发言,你就讲一讲你那时候是怎样爬山王庙垭口的感受吧! 正好大家有时间陪我闲聊,我那记忆的闸门就被他们一下激开了,管他们知道的不知道的,我都一股脑儿地向他们讲出来,想到什么讲什么,讲到哪里算哪里—— 山王庙所在地之高,庙门前垭口之窄,曾多次在我梦中出现!没有修公路之前,我们下高枧去,从高枧回来,都必须经过山王庙垭口那边的一个小槽子;槽子里只有一条很窄很窄的路,坡陡大约七八十度,路长也有两三百米。空身上垭口都要中途休息一两次;我少儿时期还要大人牵着走,大人们有时还要背着我爬山王庙垭口,那时候我当然不会感觉到累呀! 可是,青年时期要到山那边背煤,山王庙垭口是必经之路,上坡时就要“两步改为三步走,一步一打杵”了。为什么要两步改为三步走?就是用缩小跨步来减轻膝关节的压力;为什么要一步打杵呢?增加打杵点就可多有打杵支撑体力的时间。 他们问:你说的打杵是不是拐棍? 我说不是。我说的打杵就是“拐耙耙”,现在的年轻人不晓得了。我们那个年代背重背子的人必须用“拐耙耙”来加以支撑;那“拐耙耙”就像奓角水牯牛的角,背背子走路的时候可以拿着“拐耙耙”的一只角杵手,想歇气的时候,就把“拐耙耙”往背后立在背篼底下,把背篼凳底在“拐耙耙”上歇气。这个你们是懂的。但是外地人不懂,人家问我的时候,我必须这样详细回答,所以我讲成习惯了,你们听起来会不会感到啰嗦?他们只是微微一笑。 好,现在我就讲简单一点哈。那时候空身上山王庙垭口,流大汗是常态,可是,我们负重爬山王庙垭口呢?不但流汗,还流过泪,甚至流过血。我退休后旅居深圳20多年了,翻山王庙垭口的艰难情景,还不时从我的梦中出现…… 你们还记得吗?那天,我们几个在良宗家门外聊天,一辆开着喇叭叫免费照相的湖南巴士在公路上徐徐而行,我叫车主给我们照像,他很快就按我们各自的要求摄制出一张大照片,大家都非常喜欢! 我问那免费照相的:你们那么远来到我们贵州的边远山区宣传业务,不辛苦吗?那个领队说:老大爷,你们贵州县县通高速,连你们这边远山区的小村子都通柏油公路了。我们一天跑几个县都是很轻松的…… 小碧子请他们去给他父母照相。他们问在哪里照?小碧子叫他们到他家门口的敞坝里去照。司机问:车能开进去吗?你们听到司机的问话后,还带着十分骄傲的口吻说:师傅:你不知道我们中坝组的公路早就户户通了吗?你们沿着这条柏油路向前开,一直可以开到以前的原始森林——中箐那些地方去给群众照相都是很方便的! 那照相的说:“我们刚从山王庙垭口过来,如果那里能够打一个隧道就好啦!”他这一说,不禁引出我对兴修山王庙公路的历史记忆—— 于是我就对他说:修隧道应该是“乡乡通高速”的计划啦。你们不知道,我们这山王庙垭口早就修过公路了。什么时候? 那是1958年,为向国庆10周年献礼,县里决定在上坝公社开金矿,炼黄金。勘探上马,建厂随行;在没有公路的地方建工厂,必须先修公路;从高枧到上坝的公路必须以“大跃进”的精神率先抢修。山王庙垭口又是这条公路必经之地。可是,那时候还没有开挖山岭的机器,人们全用锄头挖,用钢钎大锤打炮眼,黑色火药炸大石,所以只能设计成盘山公路来修建了;可是,刚刚打通毛路,1960年,厂未建成就下马,公路只能过马车。八堡、上坝一带的人们到县城去,还得从马路走到公路上才能找到汽车坐。那个年代想在山王庙垭口下面打隧道,真是难于上青天啊——! 一个晚辈听到我的感叹就说:老爷爷喃,你给我说过:是前年吧?你们头天早上从大方县城出发,第二天下午7点钟就转回大方六龙镇那个表奶奶家吃晚饭。你们两天行車一千多公里,穿越了贵州省的毕节、遵义和四川省的泸州“两省三市”的不少县(市)乡(镇),游览了很多人文景观。 我问你们为什么两天时间能够游览那么多地方? 您说:因为有了在高山深谷中有了逢山开隧道,过谷搭高桥的高速公路啊! 他又接着说:您老人家一说高速公路的大桥呢?我就想起您给我讲过鸭池河大桥的变化——您说,解放前鸭池河上没有桥,车到河边要用船渡过。当时我问你“是真的吗?”你还给我说:解放前野坝有个姑娘嫁给羊场坝航发厂的技工,1949年她和丈夫一起去了台湾。我们大陆和台湾实行“三通”之后,她回来探亲,在贵阳坐一个大方老乡的货车回来;快到了理化街上时,司机说:很快就到了。 她有些怀疑地问:有这样快吗?鸭池河都没有过。 司机反问她:怎么还没有过鸭池河? 她说:以前我们去台湾的时候,车子和人都是坐船过鸭池河的;你的车子还没有过船嘛! 这一下司机明白了说:老人,我们的车是从桥上过来的。 听说池河上都架桥啦,她很惊讶! 司机说,是啊,你老人家的记心还好得很嘞! 听到这里,其他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说:要是现在她来看到鸭池河上的高速公路桥呢,恐怕要惊得她掉牙齿了! 接着他们又七嘴八舌的说起鸭池河的桥来:车过鸭池河用船渡?我们没有见过。但是,以前我们坐客车去贵阳,从这边转转弯弯下到河边去,等单行车过桥之后,又由那边桥头弯弯转转地爬上山头,不堵车也要三四十分钟;一遇堵车,个把小时都爬不上去嘞! 现在坐车过鸭池河大桥,不到一分钟就到那边山头上了!我们从网上看到:现在这鸭池河大桥在贵州全省的桥梁中只能算中上等,省内比它高、比它长的桥梁还不少,所以,我们贵州被誉为全球高桥博物馆。我说:是的! 他们又接着说:不是这样过桥快呢,我们县里在贵阳买住房的人些怎么能早上从贵阳回大方上班,下午下班又到贵阳去吃晚饭?如果还像以前那样从大方坐客车到贵阳要八九个小时的话?这简直是梦想!不过呢?现在人家都是自驾私家小车很方便,如果像以前那样一天只有一辆客车跑贵阳的话?不说去上班,就是排队买票,排队上车,途中排队买饭吃,排队上厕所,都累死了,第二天上班都还无精打采的,怎么能当天从贵阳回大方上班? 我说:是的是的!但是,我讲的那时候还没有公交车,县里也没有货车,省委书记都没有专车,私家车这个概念都没有,民众坐车只是一种梦想…… 不过,我们这些人都遇上了改革开放新时代,现在我们贵州已经到达县县通高速、乡乡通柏油,村村、组组通公路,有的村民组的车路还达到户户通,这不是把我们贵州变平了吗?! 听到这里,有人问“这是哪时候才有的事”? 我说,你们没有注意看新闻吗?2015年12月底,中央电视台等国家主要媒体就报道了贵州和广东两省县县通高速公路的喜讯。 我们贵州成为我国西部地区第一个县县通高速的省之后,省里接着又战马加鞭不下鞍地进行乡乡通柏油,村村通公路的交通建设,一些村民组还实现公路户户通。这不就是把我们贵州变平了吗? 我说到这里,他们无不点头同意,有的人还鼓起掌来! 于是,我又接着说:你们都知道:现在的毕节机场、高铁站和普铁站、高速公路站都在我们大方县城附近。我从深圳乘飞机90分钟到大方;以前从贵阳坐火车30多个小时才能到广州,现在我从大方坐高铁,3站就到深圳。有人惊呼:“真的吗?”我就告诉他:大方到贵阳一站46分钟,贵阳转车后,经广州站就到深圳下车了。这不也说明贵州变平了吗?如果没有县县通高速、乡乡通柏油、村村通公路这“三通”,怎样可能把贵州变平呢? 说到这里,我的内心更加激动,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声音。大侄子说:老爷,你说得很好,能不能给我们再说几句? 我说:好啊,我就接着说:“历史甩给贵州“‘地无三里平’的黑锅,而今已被改革开放新时代前进的车轮碾粹;贵州高速公路“县县通”,高山峻岭一趟平,贫困县都脱了贫! 他们大声说:很有诗意,您老人家就赋诗一首吧! 我说:我不善作诗,但你们有这希望,我就再说两句: 穿高山,越深谷,如履平地; 公路平,民脱贫,“三无”去矣! 我就不说了。他们问我就说完了?我说:这不是两句吗? 逗得大家哄堂大笑。这小山村里的欢笑声,飞上青龙山头,与高山峻岭上的滚滚松涛汇成一曲贵州发展的交响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