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寅年回乡片段（五章）[原创]

废弃的小桥

我走在断桥上，那条小河流走了五十年。
折断右手边的一截苇草，咀嚼不出儿时的青涩。
过往，令我目不转睛。
确如汉字的样貌，越看越不像了。
甚至怀疑，我的第一声啼哭，是否惊动过这条小河……
小河在乡音的远离中，萎缩成了一条陷阱。
而蓬草，却异常繁茂。
很想深陷其中。
捞一回纯净的夜空。

折断的黄葛树

黄葛树的绿荫，被一声雷折断。
这是多年后我听到的释疑。
石坝，极不对称地承受着烈日的曝晒。
色彩的干湿异常分明，另一边，雨后会长出青苔。
只有躲藏在枝丫间的童年，记不清了
哪一段还缠绕在树干。哪一段
被折断后烧成了灰烬。
树干没空，树冠何时再能盖满石坝？
或许，又要上百年。

模糊的猫鼻梁

笔陡的岩面，形似猫鼻。
正面无人能攀爬，巴岩姜蓬勃于此。
即使，作为一味中药可以换钱。
那个年代，无人去冒险。
一年四季的棕褐色，一直饱满到我十六岁的眼前。
后来，不再害怕猫鼻梁的嶙峋了。
却常挂怀，分布两侧的猫眼
是不是真的存在。
而今，外形模糊的，不仅仅是猫鼻梁。

垭口

在家乡，一定不是最高的地貌。
但，确是儿时留给我的一种象征。
垭口的形状如锅底，架在山梁。
肯定有一条路经过。
哪怕是泥路或草径。
翻过垭口去走亲戚，翻过垭口去守公房。
翻过垭口，就可以到学校。
垭口的另一边，有早年走过的夜路。
回来时，在垭口就能看见煤油灯昏暗的光。
有的人在垭口上等待，便是一段故事的开头。
有的人，没有等到故事的结尾。

大丘

大丘，是一块田。
曾经是队里最大的水面，盛满了栽秧割谷的快乐。
四十年前快乐被切割，伤口，现在还没愈合。
切割处的疤痕在日晒雨淋中凸起又塌陷。
大小不一的体块，总与季节相违。
年久被人忽略。
这些曾经快乐的创口，变成了土地上的补丁。
色泽深浅不一，反向生成了老茧。
三春后，会有白鹭行走和高飞。
只是拄杖人在节令的早晨，会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叹息传不远，又被电话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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