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云吐雾 一、妈妈和纸烟 
陈建中 发表在 荷韵轻香|散文 华声论坛 https://bbs.voc.com.cn/forum-5-1.html
吞云吐雾（散文集）
小序
烟是和气草
交友少不了
吞云又吐雾
频频求关照
烟是迷魂草
快活少不了
吐纳笑和泪
静静享逍遥
一、姆妈和纸烟
我的老家在大作家沈从文先生《湘西散记》中写作“周市”的地方：陬市，更多的叫法是陬溪。陬溪有许多风土人情不同于外面，其中妇女吸烟算是一景。
陬溪女子吸烟不同于男人，她们一般只吸纸烟（香烟），不吸旱烟，当然也有抽水烟袋的，细长的纸烟配上夹烟的翘翘兰花指，也是一道故乡美丽风景线。
年轻女子吸烟，一半是烟瘾一半是显摆。如果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手夹一支香气袅袅的纸烟，欲吸末吸，站在街边或家门口，该吸引多少商贩和排估佬的回头一瞥。至于老年婆婆们吸烟，虽然雅姿不减当年，理由却变得非常简单：顺气。
我的姆妈年轻的时候从不吸烟，却提篮小卖卖过纸烟。上世纪四十年代末期，我的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先后夭折，精神几乎崩溃的姆妈迫于生活压力，在土地廊码头上提篮叫卖：“纸烟洋火茶卤蛋，桂枝槟郎兰花豆⋯⋯”一只竹篮子，几样小吃食，东西论个（杯或包）卖，纸烟也可以拆零论支卖，土地廊码头人流客往多，姆妈的生意尚可，每天可以赚个升把米糊口。
几十年后，姆妈对我说：东西整得灵醒一点，嘴巴子叫得好听一点，手脚灵涣一点，总要搞碗饭吃。我的姆妈为了招呼我们兄妹几个，当了一辈子的工人家属，每每说起这一段自食其力的经历，她的眼睛就放出光芒，那是她最困难时候，也是她最骄傲的时光。
不知不觉，在我的老家，纸烟的叫法被香烟取代，洋火也被火柴取代，但是，女人吸烟的传统还是持续下来。年过七旬以后，我的姆妈不脱俗套，也和陬溪的许多女子一样，偶尔夹起一支香烟抽上几口。
她对我说，老一辈人讲，吸烟顺气，原来我也不信，没想到还真有一点点作用。姆妈不辩香烟好丑，只觉得烟盒上有一朵花的那种香烟味道特别好闻。
一九九六年，七十五岁的姆妈走完了人生历程，她死于胰腺炎。我一直以为姆妈有胃病，给她买了一些古汉养生精，她说有效。偶尔也给她几包香烟，她也不再推辞，只是说，我抽着好玩，不要专门买烟给我。直到老人家走了，看到她的死因，我才后悔不己。为了压抑病痛，姆妈用吸烟麻醉自己，还把这一切归结为抽烟顺气。
香烟啊香烟，你陪伴了我姆妈的晚年，缓解了她老人家的病痛，耽误了她的治疗，加快了她的死亡，功过是非，我该如何评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