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游·童山雷中国画的故事（13）
上世纪九十年代前期
江南达者 童山雷
四十一
观《荒庄小艇》一画，当知彼时于宾虹、可染诸贤所拓艺途上致力之甚。此画之景为余独自漫游大江南岸于重庆黄山背岭临江一带所得，略作处理，尺寸极小而似有大幅巨幛气象。画中野岭高峻，山石草树勾皴染点效果完整，水岸边三五间茅橼瓦舍疏落凄清散布于杂木葭苇掩映之下，加以一叶小舟寂然而返，通幅意境于沉郁苍厚间又显荒落萧条。今品画思之，其内蕴当为达某之心最终蜕变前夕之真实写照，而其外技，似亦可为达某今日画法非无由来作一佐证。
四十二
同为漫游江滨所得，《万仞崖下江涛急》却颇具现世之生活情调。画上款题“长江铜锣峡所见”，下款率意为句曰：“万仞崖下江涛急，一叶扁舟浪里轻。渔翁起罾频频喜，渔妇把舵面面均。”言已表明渔家自得日子与画者旁观感受。画取立幅，高崖齐天，岩泉草树次递以降，远作小屋一角，示以画中人所居。近前则峡促水急，礁灯惹眼，渔家夫妇如文所言从容劳作，而八九只渔鹰亦欣欣然踊跃向前，为这峡江捕鱼之画面增添气势。画者虽是于画外袖手以作旁观了，然而其意其情，当是已融入画中。只看读画人闲读此画之际，其心境又是若何？
四十三
南山此时已成常游之地。岁岁年年，叶落花开，皆令将届中年之吾心慨然有感。《依旧南山春草绿》一画即写此情，且另题下句“又见一年杏花红”。画境为背山一角，野岭出云，红杏绕屋，松崖泉石间绿草依稀，浅草内一当龄女子牵黄牯垂首而行，似亦为春思所困。画作色墨浓艳，物象具体且复塑形结实，虽犹在传统章法覆罩下，而恣纵笔势，却已见日后“妄为”之端倪。又因其时达心尚未蜕出，特念故园“松鹤岗”（参看《红尘心蜕》第一部《嘉陵之波》），故尔落款每书“松岗旧主”；目今观之，窃笑而已。
又附几则当时题画之句，以从多方旁证彼时心态——
余欲成画名。亦每为己之画名未成自省。然若必得以出卖人格画品成名，则余不欲成此名矣!
──四十岁生辰前夕
举目已觉春将至，负笆为恋隔冬蒿。
──画中枯山春意萌动，慕之欲伴画中人，作画中游。
风怪黑；月昏黄，墙根啼煞纺织娘。
──作画毕，顽心顿起。
陌路依依，入山深否?
──题画，心亦不知所想
揽月楼高近星辰，天河奔流夜有声。
──题画，画失句存。
九江春色惊天地，洪都俊杰灼古今。
──题黄秋园先生。
石垭残照入我梦。
──石垭，「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溪山乱如心。
──冬日一黄昏
百年依旧山。
──94开年题画，是慨叹，亦有不满
（总 1110 篇之第 41、42、43 篇）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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