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的植树造林情结[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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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树造林是我国古代的一项重要活动,不仅能满足生产生活需要,还寄托着人们的精神追求。黄帝陵前,5000多年的手植柏依然苍劲如虬;王屋山麓,老子种下的银杏树犹自叶茂枝繁……
早在先秦时期,官府就配备了林木管理人员,称为“山虞”。《周礼》载:“山虞掌山林之政令,物为之厉而为之守禁。”山虞负责制定保护山林的法律法规,在林木种植、砍伐等方面有决策权。此外还设有林衡一职,“林衡掌巡林麓之禁令,而平其守,以时计林麓而赏罚之。若斩木材,则受法于山虞,而掌其政令”。
《逸周书》载:“旦闻禹之禁,春三月,山林不登斧,以成草木之长。”春季实行山禁是为了确保林木拥有一段不受侵扰的自然生长期。《唐律疏议》中明确规定,毁林伐木是犯罪行为。到了宋代,相关法律更严谨,条文更翔实,民众砍伐桑树、枣树作为柴火使用的,“剥桑三工以上,为首者死,从者流三千里;不满三工者减死配役,从者徒三年”。
北魏贾思勰在《齐民要术》中说:“旱涝之地不任稼穑者,种枣则任矣。”在贫瘠地上种植枣树,灾年可以用果代粮。元代王祯在《农书》中提出“木奴千,无凶年”的理念,大量种树不仅能应对饥荒,还可以减少自然灾害的发生。
唐代柳宗元在《种树郭橐驼传》中说:“顺木之天,以致其性。”他强调“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其筑欲密”。
东汉茨充任桂阳太守时,教百姓种植树木,“数年之间,大赖其利”,使荆南之地“桑麻翳野”。西晋潘岳任河阳令时广植桃李,赢得当地百姓传唱“河阳一县花,尽是潘岳栽”。南北朝韦孝宽任雍州刺史时,将易损土台路标改为道植国槐,开创“一里一树”的官道绿化先河,其法在全国推行后,槐荫夹道成为驿路的标志性景观。清代左宗棠西征时,命将士“新栽杨柳三千里”,留下左公柳的佳话。
东晋陶渊明在宅边植下五棵柳树,自称“五柳先生”。他写下“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等诗句和《五柳先生传》。杜甫在成都期间“不问绿李与黄梅”,不仅四处求苗植树,还因春风相欺,“夜来吹折数枝花”而懊恼。柳宗元被贬柳州时,在城郊“手种黄柑二百株,春来新叶遍城隅”。
唐代白居易任忠州刺史时,带着僮仆“持钱买花树,城东坡上栽”。除了种果树改善民生外,还栽植松树和柳树以寄情:“栽松满后院,种柳荫前墀。彼皆非吾土,栽种尚忘疲。”在杭州任职时他兴修水利,植树造林,把西湖整治得山清水秀。调任苏州时,他带领百姓“凿渠以通南北而达于运河”,在塘堤种植桃李莲荷数千,使七里山塘成为“银勒牵骄马,花船载丽人”的繁华胜境。其官舍所植桧树被后人称为“白公桧”。
宋人将植树技艺升华为生活艺术。欧阳修在滁州时于官衙遍植花木,“浅深红白宜相间,先后仍须次第栽”。其手植欧梅历经千年风霜,至今仍在醉翁亭畔暗香浮动。苏轼在凤翔府引泉筑湖,植柳三千,时隔近千载,东湖岸边的“东坡植柳处”碑依然默诉着“初移一寸根,琐细如插秧”的匠人精神。他在杭州浚湖筑堤,“植芙蓉、杨柳其上”,将水利工程打造成秀美的自然景观。他在定州文庙前院亲手植下两棵槐树,寄托妻子离世的哀痛。如今,千年古木的年轮里藏着“明月夜,短松冈”的绵绵追思。王安石退居江宁后,“舍南舍北皆种桃,东风一吹数尺高”“茅檐长扫净无苔,花木成畦手自栽”,将庭院经营成“一水护田将绿绕”的生态画卷。
在明代文征明的《拙政园三十一景图》中,紫藤、梧桐树与建筑相映成趣。李渔在《闲情偶寄》中专设“种植部”,讨论花木搭配章法。就连看似随意的插柳习俗,在周密的《武林旧事》里也变成了风雅之事,清明时节“都城人家,皆插柳满檐,虽小坊幽曲,亦青青可爱”。
山西洪洞大槐树下的老鹳窝凝聚着乡愁,绍兴禹陵的桧柏依礼制排列如朝班肃立,边塞榆柳成阵……
“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当我们漫步在西湖苏堤的柳浪间,仰望嵩阳书院4500余岁的将军柏,抚摸凤翔东湖的东坡柳碑,仿佛能触到文明传承的绿色脉络。从“木奴千”到“左公柳”,从“十年树木”到“前人栽树”,植树造林的传统早已融入民族血脉,引领着后世以绿色画笔,在山川湖海间勾勒生态文明的新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