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栲栳栳[下载]

“李大同不吃栲栳栳，等于白来！”出租车司机操着一口浓重大同话，边开车边跟我这个外地人念叨。我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掠过灰蒙蒙的城墙，心里直犯嘀咕：这不就是个面卷卷吗？有啥了不起的。
直到我坐在鼓楼附近一家不起眼的小馆子里，亲眼看见老板娘揉面的架势，才明白那司机的骄傲从何而来。面团在老板娘手里跟活物似的，揉得啪啪响，案板都被震得直颤。“这莜面啊，得用滚水烫！”老板娘头也不抬，手上动作不停，“冷水和的面，硬，难吃！”
我凑近看，那莜面团泛着淡淡的灰绿色，闻着有股特别的麦香。老板娘揪下一块面，在手心搓成两头尖中间粗的长条，然后像变戏法似的，用大拇指一挑，面团就乖乖地卷成了一个小筒筒，整整齐齐地码在笼屉里。
蒸笼上汽后，整个小馆子顿时弥漫着莜面的香气。我趴在蒸笼边上，看着那些小筒筒在蒸汽里慢慢变得饱满。老板娘抄起一块湿布，“啪”的一声掀开蒸笼盖，一股热气裹着莜麦的香味直冲脑门。“快看！”她得意地指着笼屉，“这才叫栲栳栳！一个个立得跟小塔似的！”
我迫不及待地夹了一个，蘸上老板娘特意调的羊肉臊子。第一口下去，外皮有点韧，里面却软乎乎的，莜麦的香味在嘴里炸开。“怎么样？”老板娘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大同的栲栳栳，讲究的就是个‘牢靠’！面要和得有力，卷得紧，蒸得透！
我一边听一边吃，发现这栲栳栳确实有意思。每个小卷都紧紧挨在一起，像极了大同人过日子的劲头——扎扎实实，密密实实。老板娘看我吃得香，又给我端来一碗羊肉汤。“配着汤吃，暖胃！”
老板娘擦了擦手，坐下来跟我说：“这东西啊，可有年头了。说是当年打仗的时候，粮食不够，老百姓就把莜面这样卷起来蒸，省粮食又顶饱。这莜面啊，营养可好了。我们这儿是高原地区，种不了小麦，就种莜麦。莜麦面比白面有劲道，吃了顶饿，还不容易长胖。”
临走时，老板娘硬塞给我一盒真空包装的栲栳栳。“带回去给你家人尝尝！”她说，“蒸两分钟就能吃，跟现做的一样！”
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我摸着口袋里的栲栳栳，忍不住想，在大同，栲栳栳不仅仅是一种食物，更是一种风情，那些紧紧卷在一起的小面筒，就像大同人一样，实在、牢靠，又带着一股子温暖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