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点一炷艾香，无端欢喜

　　永兴柏林这鬼地方，一落雨，感觉湿气自墙缝里漫出，被褥湿答答的。

　　雨声歇后，出了大太阳。便趁着周末休息，洗衣，刷鞋，晒被。午休时又落了一阵太阳雨，还好同事帮我收了衣被。现在太阳光又强了，便又晒出去。

　　来回折腾，有些累。屋里跑进来几只蚊子，纱门都挡不住。老是嗡嗡地围着我叫。好烦。便丢下看了几页的书，打蚊子。

　　忽然记起去年买的艾条，可以用来驱蚊。于是，找来那年在资兴打工时一位朋友送的香炉，插上艾，点燃，青烟徐徐升腾，呛得人喉头发紧，眼泪直流。

　　便关了门窗，拿一把椅子，带上那本未读完的书，去露台坐坐。露台上有很多花，风一吹，摇曳生姿，大都是白师傅种的，里面混入了我从资兴带来的枇杷树，在资兴吃了几颗忒甜的枇杷，籽儿不经意丢入花盆，四年后竟长成了一棵小小的丑丑的枇杷树。

　　还有发了芽的土豆，挖来泥土，种在花盆里，没多久，枝叶繁茂，还开出白色花瓣，一股淡淡的香气袭来，让人沉醉。

　　这毕竟是我种的土豆花。土豆花会不会变成土豆，枇杷会不会结果，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它们都是生活给予我的惊喜。

　　这都像我在看的余秀华的散文集《无端欢喜》一样，让我无端欢喜就够了。

　　“欢喜无需理由，如同泪涌无需借口。”

　　余秀华向世界袒露伤口与花朵，在泥泞人间践行着“咬牙切齿的欢喜”。而我因为获得太多的爱而心平气和，而由衷欢喜。

　　回到屋里，烟气散尽，余香残留，那是带着一种植物的清苦的香气。它不是檀香，不是沉香，不是龙涎香，也不是麝香这四大名香，也与古人焚香的雅事沾不上边。

　　空气里浮沉的草木气息，牵引着思绪，飘向儿时在江南水乡宁波的生活。

　　外婆供奉祖先，做祭祀时，小心翼翼地从木匣里取出一只细瘦的香，点燃，一缕蓝烟笔直上升，随即弥散开来，在幽暗的堂屋里缭绕，气味沉静而悠远，像是岁月本身在无声呼吸。

　　那时节，香是连接阴阳的信使，是生者向逝者低语的轻烟。外婆虔诚的神情，在香火明灭的光影里显得格外安详，她絮絮叨叨说着话，仿佛故人真能隔着袅袅青烟，听见她的叮咛与思念。

　　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香。檀香提神，烟往上走，苏东坡最爱的檀香“雪中春信”取梅花花尖的凝水调制；沉香醇厚，烟往下沉，张爱玲将沉香喻女人的青春年华，沉香屑需焚尽成灰方散发香气。

　　艾香果然是有效果，蚊子不见了，可能躲进了一个阴暗的角落，这场持久战不是一根艾条能结束的战争。

　　打开门窗，我又点燃了一支艾，特别喜欢这个香味，焚香，怎能不品茗？于是泡上一壶安吉白茶，是我安吉的大姐寄来的。每年都寄。扭亮台灯，再读几页书。这一天就很快过去了。

　　你洗了一件衣服晾在外头，觉得很美好。

　　你喝了一杯浓淡相宜的茶，觉得很美好。

　　你看到夏至的风拂过，花儿竞相开放，觉得很美好。

　　你点燃一炷香，那清苦的味道让你觉得很美好。

　　不是因为这些东西让你美好，而是因为你心无挂碍，所以他们才显得那么美好。

　　无论你过的是什么生活，富足也好，清贫也罢，只要你心里欢喜，一切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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