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斟最烈的酒，飙最快的车，只是那个人不在了而已

　　文／斩弋
　　是什么时候爱上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呢？
　　我已经记不太清了，也许是高中吧！
　　尤其夜深人静，一个人开着快车，迎着微凉的夜风飞驰在无尽的马路上，仿佛一切的喧嚣都潮退到世界那边去了，只剩下无边的宁静。
　　可以什么都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

　　后来到大学，我认识了一个叫秦湘的人。
　　他家是姑苏的。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就是那个姑苏。

　　秦湘长得非常美，好似古画里走出来的公子。
　　白皙的皮肤，大大的双眼皮，微翘的长睫毛，还有修长的身材与温润的气质。
　　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我头一回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长的这么好看。

　　我说我们都姓秦，五百年前肯定是一家的。
　　他说不会。
　　我说为什么？
　　他说你是兽界，我是人界，我们不同品种！
　　我竟然僵的无话可说。

　　我的性格是有一点好动的，喜欢速度，喜欢激情，喜欢篮球足球，也喜欢跑步爬山。
　　秦湘正好相反。
　　喜欢安静，喜欢琴棋书画。
　　下雨的天气，可以在阳台默默倾听一天的雨声。
　　他就像是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即使穿上戎装，也衬不出威武的气势，更多的是书生的儒雅。

　　我们怎么成为好朋友的，怕是连我自己也搞不清。
　　我们经常相约一起出去，一起逛街，一起散步，一起去长沙的下河街吃臭豆腐。
　　当然，他是不吃的。
　　但我吃的爽。
　　他就在一边碎碎念，小兽，这是垃圾食品，吃多会短命的。
　　我说我经常飙着快车，没准哪天就飞到天际了，你还不允许我任性一点吗？
　　他就会用非常忧伤的眼神看着我，那目光沉重的仿佛堆了几个世纪的往事，压的我难受！
　　瞬间，手中的臭豆腐就吃不出香味了。
　　凭什么每次败下阵的都是我？

　　认识秦湘的第一个暑假。
　　我带他回我家玩。
　　到家的时候已是黄昏，吃过老妈准备的爱心晚餐，我便兴致勃勃把他拉到车库。
　　走，哥今晚带你飞！

　　我开着我心爱的小越野，带着秦湘飞奔了几十公里。
　　秦湘就坐在我身边，一声不吭。
　　搭在大腿上的指关节，有点泛白。
　　窗外的风掠进来，又争先恐后掠出去。
　　特别的舒爽。
　　我笑的张扬，笑的肆意。
　　秦湘依旧只是两眼紧盯前方，抿着唇角。

　　下车的时候，是我把他捞出车外的。
　　白皙的脸更加苍白了。
　　我看到他的腿一直在抖，一起抖的还有他的手。
　　我极不厚道地偏过头，笑的幸灾乐祸。

　　我说是男人就该学会享受速度的刺激。
　　要不是怕你受不了，我还能飙的更快一点，更过瘾一点。
　　秦湘冲我翻个白眼，掉头就走。
　　我就知道，把他惹毛了。
　　回去又被老妈教训了一顿，因为秦湘一本正经地告状了。
　　这不就是女人行为吗？

　　夜里舒舒服服躺在我的大床上，嚷嚷着还没有飙过瘾，我还可以再来一轮的。
　　秦湘侧躺在床的最那边，没有搭理我。
　　住我的房，占我的床，还不理我的人，什么道理？
　　我没辙，睡觉。

　　第二天晚上。
　　我又带着秦湘出去飞。
　　要不怎么说人的抗压潜能是无限的呢？
　　这一次虽然加快了速度，但至少他是自己爬出车门的，也没有再告状。
　　我想，他应该是适应了。

　　暑假一晃而过。
　　当然，差不多都是在我的各种飙车里度过的。
　　秦湘也被我练成了一名合格的真汉子。
　　即使我把车飙到最快，他也能面不改色跨出车门。
　　更是学会了开车。
　　有时候我在外面喝了酒，他就慢悠悠把车开回去，就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
　　我受不了蜗牛的速度。
　　我说我没醉，我可以的。
　　他就会用眼睛狠狠剜我，你自己死没关系，别连累我。
　　我躺在车里耍无赖。
　　开着车窗，放声高唱东北二人转……

　　后来。
　　我们再一起结伴出门，就会有同学开玩笑，两口子又准备上哪玩呢？
　　我一脸黑线。
　　秦湘则一脸懵逼。
　　我就想，是不是该找个女盆友了？

　　再后来。
　　我们一起上研，还是经常一起相约出去。
　　飙最快的车，喝最烈的酒。
　　秦湘是不喝酒的。
　　从来滴酒不沾。
　　我也不敢喝多，只要我一喝酒，他就会用目光死死地锁定我，一声不响。
　　然后，剥夺我开车的权利。

　　研究生毕业。
　　我们走向不同的单位，隔着南北的距离。
　　见面，似乎成了一种奢望。
　　但还是经常能在微信上看到他道早安的信息。
　　心，总会微暖。
　　有时飙夜车，也会收到他的碎碎念。
　　小兽，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远离危险，珍爱生命！
　　常逗得我忍不住失笑。
　　我是比较懒散的，也比较贪玩，常常忘了回他。

　　再再后来。
　　我收到了他的死迅。
　　那时候我正从古城出差回去。
　　我在白马寺认识了一个年轻的秃驴，他一本正经给我胡说八道，施主，我觉得你特别有慧根，特别与我佛有缘。
　　我一身戎装，他却说我与佛有缘。
　　我说，大师，我还没来得及造任何杀孽，还可以在红尘滚一滚。
　　他说，施主，回头才是岸。
　　我无言以对。

　　收到秦湘的讣告，我又想起了那秃驴的话。
　　那一夜。
　　我开着最快的车，飙了几百公里，连夜跨过几个省，只为了见某个人最后一面。
　　可惜还是太晚了。
　　迎接我的只有一个小小的盒子。
　　那个人不会再用忧伤的目光看我，不会再碎碎念，不会再抢我的方向盘，更不会跨越千里只为陪我度过一个简单的生日。
　　他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以一把灰的形式。

　　我那夜就坐在他房间的阳台上，抽了一夜的烟。
　　我没有哭。
　　我只是流了一夜的泪。
　　从那之后，我没有再喝过任何的烈酒，也没有再抽过一支烟。
　　秦湘不喜欢酒，也不喜欢烟。

　　时光永远是最无情的。
　　它无情地洗涤着世间的一切。
　　我又变回了以前活力满满的样子。
　　还是喜欢篮球足球。
　　还是喜欢迎着夜风飙车。

　　我常常给人说，我带你飞吧！
　　我感觉到自己的唇角应该是上扬的。
　　可是，心里总有一丝莫名的微疼。
　　我总是会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有一个人惨白着脸对我说，你这哪里是开车？你这明明就是贴着地面飞嘛！
　　后来我就喜欢说，走，哥带你飞！

　　后来的后来，每说一次就心疼一次。
　　可我还是喜欢说。
　　世间最美好的承诺，不过就是，今夜我带你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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