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散文 无言的结局（4） 作者 彭太光[原创]

纪实散文 无言的结局（4）

作者 彭太光

事情很顺利，赞同的都跟合作社签订了建设特色小房屋的协议，并将首款两万元转入了祝英霞的个人账户。最终，只有童述良、瞿明铎、彭林、钟久根没有要。童述良之所以不要，是亲家公报名申请了要特色小房屋，亲家公在暖水村有六百多平方米的现代化欧式风格建筑，他申请要特色小房屋，明摆着就是跟他童述良申请的。童述良家的经济状况跟一般的人家比，是要好的。俩公婆的养老金加在一起，也有万多块钱。在平乡，有两套房子，有一个店辅对外出租，独生女儿也有两个自己的老朋友连锁超市。女儿嫁给瞿思群的儿子，女婿接手老朋友的法人资格后，老朋友的总管家就是童述良的女儿。女儿的收入可谓高，她是高管，老朋友超市的工资超过了两万六千元。女儿一年中也至少会给他们夫妇两万元的零花钱，所以，童述良家的经济状况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瞿明铎夫妻都在市区工作，暖水村只有自己的父亲。一个人平时住着一幢三层楼的房子。明铎夫妻也是回暖水村看望父亲，才会在暧水村住上一两夜。家里有三层楼几百平米的房子，再要特色小房已是多余，所以他没有要。
彭林虽然已经退出了合作社，但何冬媛借给彭林的钱并没有退出合作社，何冬媛保留了彭林十万元的股份，所以彭林的名字一直都在合作社的微信群。彭林在微信群从来都不发声发信息，她不认为自己还在合作社，所以她也没有要特色小房。
钟久根是离开半山半水公司后，在祝英霞的鼓动下，转了十万元给合作社，表示自己离开的歉意。瞿思群认为这是钟总要留在合作社的意思，所以把他拉进了群。钟久根在群里也是从不发任何信息和露脸，他也不把自己当成合作社的一员，所以他也不会要特色小房。
建设特色小房屋，参加的人只要出六万块钱，这个是远远不够的。之所以要建特色小房屋，一是凝集人心，让股东社员们有所期待，二是合作社第一年卖红心猕猴桃赚了一百八十多万元，纯利润在一百五十万左右。这个纯利润，本来是可以分红的。瞿总和祝总一商量，决定建设特色小房屋，不够的建设资金从合作社的利润里面出。建设合作社股东特色小房屋，就是红心猕猴桃合作社为股东们搞的福利。
2018年正月十八日，是个好日子：和风丽日，春风拂面，阳光明媚。在暖水村的水塘边山坡上，已经被推土机推平的房基地，清晰可见。在清晰可见的黄色土地上，摆放着一串串的鞭炮，形成了“888”的字型。11点18分，鞭炮齐鸣，挖掘机伸出了脖子，挖出了第一铲土。
潘一鸣真的没有想到，原来确定的建设特色小房屋的土地暂时搁置了，将房子改成为民宿酒店了。向区住建局申报的是建设合作社办公大楼，而设计的是一幢民宿酒店建筑。
也没开董事会，可能就是瞿思群、何冬媛、祝英霞三个人的意思，先建设可以运营的民宿酒店，两年后再建设特色小房屋。瞿思群在红心猕猴桃合作社微信群里是这样告知大家的：
经上级部门批准，同意合作社建设民宿酒店。民宿酒店建四层半楼，共计24间标准间，两套总统间（豪华大床房），六间用餐包厢房，一楼三楼各一个男女公共卫生间，一间储物房，一个大厅，一个大会议室，一个KTV房，使用电梯上下楼，用中央空调，每间客房都配有洗漱间、卫生间。房间内的电视、家具、床上用品等统一配置。厨房里的设备、用品用具等统一购买，装修设计图供大家参考。大厅大堂按照市内七星酒店打造，配有雅座。总投资计划在400万元左右。
原来同意投资建房的股东可以撤资，也可以增资。合作社的意见是：建设民宿酒店，参加的股东，每人入资15万元。不参加民宿酒店入资且已经预缴了两万元的股东，由祝英霞在一周内负责退回本人。若股东同意入资民宿酒店建设的，已缴了两万元的，只需补款13万元，统一转入合作社的账户。原来未参加预缴款且本次同意入资建设民宿酒店的股东，必须一次性缴足15万元的建设资金。本次建设民宿酒店，不够的资金由瞿思群、祝英霞负责补足。两年后建设特色小房屋，凡是已经入资建设民宿酒店的股东，无须再承担任何费用，原来发布的通知仍生效。民宿酒店产生的利润，只限于入资民宿酒店的股东享有。
原来已经预缴款建设特色小房屋的共有十三个股东。这次再放开，若全体股东都入资参加，也就是17个人。每个股东入资15万元，总计也只有255万元的建设资金。与400万总投资额来说，差145万元。也就是说，这个差额部分由瞿思群、祝英霞承担，则，这幢民宿酒店的投资占比，他们俩是最高的。
潘一鸣搞不懂瞿总、祝总是怎么想的，但若是按照这个通知的要求去执行，凡是愿意入资的股东，谁都不会吃亏：民宿酒店入资十五万的股份，两年后可以免费获得一套特色小房屋。也就是说，十五万元可以获得一套特色小房子和民宿酒店的投资股份权益。若民宿酒店经营管理得好，产生的利润可以分红。淡季客源不满的时候，入资的股东和家人可以免费食宿，股东带来的客人打五折优惠。
这件事，虽然合作社没有走董事会的流程，要么是怕通不过，要么就是搞突然袭击，让股东们无思考的余地。微信群通知里的要求是，参加入资的股东，必须三天内将款项全部一次性转入合作社的账户，逾期按自动放弃处理。
这次，潘一鸣没有在群里表态。回家后他跟老婆商量：李燕，我想不入资参加建民宿酒店，我想把原先缴的两万块钱退回来。
不要急，等我问问其他人。看他们的意见如何。
红心猕猴桃合作社群，群里大多都是把夫妻俩拉在一起，有的是儿子或女儿也在里面。群里发布的通知，李燕也是看到了。
李燕是个喜欢与群里的女士们交往的人。在女人堆里，女人们都还是挺喜欢跟李燕交往，都认为李燕人不错，说话直率坦诚，从来都不抱什么坏心机。李燕首先询问的，是自己原来羽绒厂的同事瞿香莲。李燕是从市羽绒厂调市邮电局的。离开原单位后，和原来玩得比较好的同事仍有来往，这期中就包括瞿香莲。瞿香莲是圆竹乡人，但她跟瞿思群家虽同姓但不同宗，算不上是亲戚。但瞿香莲的老公何丰田是何冬媛的哥哥，这样就与瞿家结上了亲戚关系。
香莲，我老公不想入资建设合作社民宿酒店，想要把原已预缴的两万块钱退回来。
你是犯蠢了吧！合作社外面的人想要投资进来我们都不接。你想想看，我们只要入资十五万元就有酒店的股份权益。要是经营管理得当，说不定几年就收回了投资，况且，酒店的股权永远都在。更何况，两年后我们就都有一套自己的特色小房，何乐不为呢！
瞿香莲的意思很清楚：投资建设合作社的民宿酒店，是明智之举。
我老公真的担心投资的钱会收不回来。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就是不赚钱，酒店在吧。你也是都快退休了，退了休没什么事，可以相约一起在酒店吃在酒店住，有吃有住有玩，天天吸山里的天然氧吧，这不是蛮好的事吗？
瞿香莲原所在的羽绒厂早就改制了，厂里的人都一锤子买卖拿了两万块钱回家了。瞿香莲和老公一起开了家老朋友超市，靠着超市的利润过生活。
瞿香莲对投资合作社的民宿酒店充满信心。
李燕又电话问了张艳。张艳虽不是何冬媛的亲戚，但是闺蜜，可以说，张艳对合作社的大事小事都是知情的。
燕姐，你就放心吧，何董这个人我是晓得的，她不会害人。你想想，我们的十五万元全部加起来，按照现已预缴款的十三个股东来算，才一百九十五万元，差两百多万呢，这个不够的钱都是何董和祝总出，我们还担心什么呢？
张总，我们家的钱坑坑几，老公怕投资收不回成本呢。
你老公是个县级干部，会缺这点钱吗？
你不知道，我老公花四十几万刚刚买了车，家里又搞了装修，家电家具都换了。女几这里买房我们也要帮衬，哪里还有什么闲钱哦。
李燕仍是不放心，直接打了电话给何冬媛。对于合作社的事儿，李燕喜欢跟何冬媛说。就是祝英霞介绍钟久根进合作社扩资扩园后来又撤资之事，李燕对祝英霞的意见很大，都跟何冬媛说了。特别是销售红心猕猴桃的事，李燕通过张艳，知道祝英霞卖出去的红心猕猴桃有二十几万块钱的果款未到账，是不是都收到自己的腰包里了。
对于李燕说的这些事，何冬媛都是开导开导。关于入资建设民宿酒店的事儿，何冬媛说：
燕子姐，你就放宽心吧！我们把你们拉进合作社，不是因为我们缺钱，而是缺少人气。把大家拉进合作社，主要是扩人气，图热闹。你老公有社会资源，这也是我们看好的。
我老公真的怕投资收不回呢！李燕仍是有些担心。
这个民宿酒店的房子在吧！这个房子你是投资者之一吧！这个就是我们的固定资产呀！两年后建成特色小房屋，入资者都有份，这个就是我们的福利呀！
潘一鸣最终还是在合作社建设民宿酒店的投资项目中，按照合作社的要求，入资了十五万元。当然，这个钱不是潘一鸣拿得出的。这个十五万块钱，是潘一鸣老婆的姐姐李娜妹妹李婧各拿出了五万块钱，李燕拿了三万块钱，加上潘一鸣原来已经预缴的两万块钱，正好凑齐了十五万块钱。
李燕的姐姐妹妹，知道潘一鸣跟老朋友超市的老板一起搞了红心猕猴桃的果园。她们对潘一鸣心存敬意，认为潘一鸣有眼光。若干年后，肯定回报的投资收益令人可观。在李燕跟她们说合作社要建民宿酒店、老潘不想入资的情况下，姐妹俩来了兴趣，各愿出资五万块钱。她们的想法是：不管今后的发展如何，作为姐妹，李燕不会吃她们的福利。更何况，在山里面有个民宿酒店，以后跟着李燕随时都可以去歇一些时间，这吃住都不要花一分钱，到摘红心猕猴桃的时候，也可以不花钱吃上红心猕猴桃，所以都想着要分担投资。
潘一鸣只所以想要退回建民宿的两万块钱预交款，是认为瞿思群、祝英霞不靠谱。这么重大的事情都不跟他商量，他认为这里面会有猫腻。另外的情况是，他手头上真的没有十五万块钱了。现在大姨子小姨子愿意投资加入，潘一鸣也就没有说什么。说实话，一年的时间里，潘一鸣节省一下，余下个十万八万是没什么问题的。
入资合作社民宿酒店的股东，没有增加投资的股东，仍然是原来预交了两万块钱的十三个股东。这十三个股东的入资，总计为一百九十五万元。与民宿酒店建设的总投资，差两百多万，而这两百多万元的差额款，是瞿思群、祝英霞答应负责承担的。
潘一鸣想不到的是，刚刚过完春节，刚刚出了元宵，建筑队伍就正式进入暖水村施工了。
潘一鸣后来听瞿思群说，建这个民宿酒店原来真的没有这个打算。是他和祝英霞去香东区找罗超书记汇报合作社的发展前景时，顺便把建股东特色小房四合院的事说了。罗书记说：你们现在办公的地方都没有，挂个合作社的牌子都是临时搭伙样。我要求你们先建设办公大楼，具体怎么安排，你们去做打算。建设特色小房子的事往后挪一挪。
通过瞿思群细说，潘一鸣才知道，原来香东区委书记罗超是祝英霞的学生。罗超读市卫校的时候，祝英霞只教他半年，祝英霞便办理停薪留职求发展去了。那个时候，祝的老公是市财政局局长兼市国资委主任。祝英霞临离开市卫校的时候，找了罗超，说：你应该去考省城南大，不要在卫校被耽误了。
原来，罗超在祝英霞的印象里是很好的学生，罗超长得一表人才，上进心强，学习刻苦，为人诚实，待祝英霞不错。家里有什么土鸡蛋、土鸡、腊肉等，都会带些来送给祝英霞。有回过端午节，祝英霞带着罗超来家里吃饭，祝的老公事后说：这个罗超有发展潜力，好好培养。
这一来二往的，罗超认了祝英霞干妈。
干妈说要他去读南大，这可真的是罗超梦寐以求的事情。可他……
钱的事，你不要担心，我全额借给你。等你参加了工作，有还款的能力了，你再还给我就行。你好好去复习吧。你考上了南昌大学，你告诉我就是。
后来，天赐良机，罗超真的考上了南昌大学。四年大学的所有费用（包括吃住、零花），确实是祝英霞帮助的。其实，在帮助罗超的那些年，祝英霞还同时出资帮助了其他家在农村家境贫寒的学子，这些，是罗超不知情的。
罗超大学毕业，留在南昌市西湖区工作，后来又荣调南昌市政府办公室。再后来，交流到平乡市委组织部任科级组织员。再后来，任莲花县副县长、芦溪县副书记、县长，再后来，任香东区区长、区委书记。
有这么一层深度的关系，难怪乎，祝英霞敢在无批建手续的情况下动工建设民宿酒店。
瞿思群为何后来不亲近潘一鸣，而是跟祝英霞有商有量，潘一鸣认为是祝有罗书记这个靠山，所以瞿都要巴结祝。潘一鸣一直都不知道，是他和祝知道瞿吃回款的事儿，祝已经在瞿面前说了一通潘的不是，争取到了瞿的信任和对他的疏远。
建筑公司施工队伍的承包人汪友和，看五官，五大三粗的，一点都不友善和蔼。他带着施工人员，在暖水村村民家租了几间房子，请了房东王家桥老婆做饭，这样，施工人员有模有样地在工地进行施工。
才二十几天的时间，基础设施建设工程完成，一层平面出来了。这个时候，瞿思群跟汪友和争吵起来了。
汪友和带着队伍前来施工，并没有跟合作社正式签订施工合同。施工合同出来后，瞿思群已经知道这预算里面有大问题。按照施工图纸，每层都是框架结构，可汪的预算里面莫须有的增加了没有的项目。没有的项目，就是施工方没有施工的项目，但是要钱。瞿思群请搞建筑预算的人计算了一下，整个工程施工完后，合作社要多付出五十多万块钱给施工方。
怎么办?瞿思群碰到了难解的题。跟汪友和搞僵了，就是跟祝英霞翻脸了。跟祝英霞翻脸了，这个合作社就可能搞不下去了。
瞿思群左右为难，进退维谷。怎么办呢？在这个时候，瞿思群突然灵机一动，有个人可以解题，这个人是潘一鸣。